第15章 两情长久无朝暮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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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万福十六年初秋樊城

    “徐管事,本月的细账做的不错,大公子也很满意。”

    “六里铺的银钱支出不对,你还要再仔细看过才行。”

    “嗯,知道啦。你拿着牌子找库房的马大叔,固城吴家的贺礼按往年的例支。”

    “再聘人手的事情,我和大公子提了。大公子也说没必要。你明天把人员的组成和分工详细写来给我。再议。”……

    从一清早到午后,杂七杂八的事情就没个完。月十一真想就这么大剌剌的趴在桌子上,吐出舌头大喘气——这份差事可真不是人干的。可是一想到下面的管事们个个虎视眈眈的等着她出差错,月十一非但不能松懈下去,还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,加紧应付。

    自从两个月前傅家事情解决后,大公子马上把实习期缩短到零。月十一如同赶鸭子上架般的,硬是被摇摇晃晃的推上了风口浪尖。

    虽说在傅家事件里她大出风头,一开始的确镇住了山庄产业的管事们。但是不到十几天的功夫,那些老狐狸中狐狸甚至是小狐狸,都看出月十一不谙管理事务,处处捉襟见肘,难免开始托大敷衍。想到这里,月十一有些任性的把眼前的账本统统推开。

    冷眼看着下面还有几个等着回话的小管事,月十一强忍住烦躁的情绪,深吸一口气,伸手随意捡出一份报告来看。

    “哼哼……”月十一看着手里的东西只觉得一团怒火在心中燃起,最后竟然怒极反笑。

    她把眉梢一挑,斜着眼睛瞟了底下的一个中年管事一眼。此人正是这份报告的始作俑者,职位是负责山庄营造的管事,有点类似山庄的基建处长。

    “杨管事,这就是老夫人开春圆功德所用工本材料的归总细目?”月十一冲着底下扬扬手里的报告。

    杨管事眼睛一翻,似乎还有些不耐烦的样子,直愣愣的答道:“月姑娘识字也不比我这个管事的少。我白纸黑字的写着,是再清楚明白不过。姑娘要是觉得内容太繁复,实在是看不懂,直说就好。咱们下面拉拉杂杂的一堆事情,往日大公子可都是很快就过的。”

    月十一闻言身子微微一晃,单手一撑扶手,似是要从椅子上站立而起。但只是一眨眼的工夫,她又克制下来。

    “原来如此,杨管事是在大公子手下做惯了的。”月十一虽然笑着,可是语气更加冰冷。“这些镶嵌用的珍珠、玛瑙、珊瑚、翡翠的价格,十一是穷人出身,看着都眼晕,我也不说了。可是……”

    杨管事眼睛一睁,微微滑过一丝疑惑,但很快恢复正常,沉稳的说道:“姑娘讲吧,老杨心中早把这些个价格数量牢记于心,不怕问的。”他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,就差拍胸脯指天划地。

    “这八宝玲珑浴佛塔和长寿鹤铜像……”月十一故意放慢声音,杨管事的袖口不易察觉的一颤。

    “佛塔用掉特类珍珠一颗,滇南纯色翡翠一百零八块,玛瑙、白晶、红宝石、蓝宝石各……”杨管事不待月十一问完,急忙开始报数,被月十一阻止。

    “我才不要听这些固定有数,没法鱼目混珠的东西。”说到这儿,月十一又低头看了一眼报告,“你只需告诉我,这佛塔和雕像是紫铜的呀还是青铜的……”

    “这……”杨管事突然语塞,有些磕巴的回答,“应该是……青铜的……”他的声音异常的虚弱。

    “应该?杨管事,您不是都牢记于心了吗?”月十一翘起嘴角,有些嘲讽的看着杨管事。

    杨管事用眼睛狠狠地瞪了月十一一眼,用手抹了一下额头,才又说:“没错,就是青铜的。”

    “青铜啊……”月十一脸上的笑容淡淡的,她好似很随意的嘟囔了一句,“我也是这么记的。”说着,她突然将手里的报告往杨管事脚边一扔,扬声发难道:“那你的报告是不是少了很多东西?还是说,你一向在大公子手下就是这样做的?你且告诉我,购置了二百斤铜,来做的青铜八宝玲珑浴佛塔里,到底用了多少铜?”

    杨管事惊恐的盯着月十一,像是不相信他所听到的。“你……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哼!别告诉我,你把二百斤全用了。那冶炼青铜的其他原料,难道一直是你自己掏腰包倒贴的?”月十一一拍桌案,怒喝而起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杨管事惊慌之中身形一矮,险些跌坐在地上,忙被另外两名管事掺住。

    月十一慢慢的从书案后绕出来,走到杨管事身前。杨管事再没了一开始的嚣张气焰,心虚的眼睛抬也不敢抬一下,眼皮不停的抖动,整个人也抖若筛糠。

    “你好自为之。”月十一冷冷的抛下这么一句话,又目光严厉的看向另外三名管事,说道:“只是报告一下没有大事情的,今天就可以回去了。你们心里各自有数,能够蒙骗大公子的,未必到我这里就一定行得通。”

    几名小管事低着头互相看了一眼,赶紧从书案上取回各自的文书,匆匆告辞离去。等他们都走后,月十一唤人把杨管事押下待审。

    一切都平静下来时,太阳已经开始西斜,月十一望着天空叹了一口气,明天……也许会好一些。

    吃过晚饭,大公子例行到书房问一下当天的情况。月十一将此事一说,大公子立刻皱起眉毛。“你是说……这青铜和紫铜的不同之处在于纯度,而不是仅仅因为色泽不同?”大公子很疑惑的问道,他似乎还是不太相信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月十一很肯定地点头,这在机关府里是基本常识。

    “这铜料的价格……”大公子没问完,月十一已经明白他的意思,解释说:“市面上的铜料因为早期连年战争,价格早已飞涨到可以让人产生贪念的地步。再加上朝廷下令严控铜矿的生产和流通,所以,谁家要是能得到多余的指标,无异于发了一笔横财……”月十一一边说,一边打量大公子的神情。“二百斤里面留下二十斤就已经不是一笔小钱,大概够普通人家二三年的花销。”

    大公子听着点点头,月十一则停顿了一下。大公子似是察觉有异,抬头问道:“还有呢?”

    “还有就是……普通人家……也找不到多余的铜原料的出路,往往都是转卖给作坊的。”

    “作坊?”大公子目中冷光一闪,他扭头望了一眼墙上挂的一幅题字——共贺奇巧。紧接着,他又回转过来问:“这些事,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

    “我?”月十一身子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,低下头说,“我……爹爹……有一段时间,很喜欢这些东西……”

    “原来如此。”大公子像是相信了月十一的话,没有继续追问。

    “那……大公子要是没有其他吩咐,我就回去了。”月十一悄悄松下一口气。

    “好吧。对了,”大公子说着掏出一封信交给月十一,“这是二弟捎来给你的,险些忘记了。”他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,月十一接过信时不经意的和他的目光相碰。

    大公子黑黑的深眸里,涌动着一些无法言表的情绪。似乎掺杂了温柔、了解、羡慕和一些月十一看不懂,也不敢再看下去的内容。

    两个人目光相对片刻,就各自低了头,谁也不说话。过了好久,月十一才尴尬的找了一个随意的话头,然后告辞离去。

    大公子独坐在书房里发了很久的呆,他有些落寞的叹过一口气后,又抬眼盯住那幅题字陷入沉思。“本禄。”大公子沉声召唤小厮。本禄没一会儿就跑了进来。

    “你去账房问问,这两个月以来,奇巧阁来庄里支银子时,他们可曾留了银钱使用的细目?若是有就拿来给我看一下。”大公子这么吩咐,但是他并不抱十分的希望,只是图个万一。

    果然,当本禄取来的账本上只有一笔一笔的银钱数量,支取日期,经手人签押时,大公子也不是十分的失望。

    大概翻看了账目几眼,他默默回想了几笔自己最近的签章,心中疑窦纵生。原本他是没有注意的,但是今天庄内发生的铜料贪污案却敲响了警钟。陆钊每次来调银子的单子居然大部分是铜材。而且短短两个月里,他刚才粗略回想了一下,已经有七、八千斤……想到这儿,大公子惊出一身冷汗。只以十分之一计算,八百斤的纯铜原料的价值……

    “本禄!”大公子马上决定,对此事的怀疑无论是真是假,必须立刻有所对策,“你马上让账房里的人到这里来。”说完,大公子自己挽起袖子点水研磨,提笔在纸上疾书。

    月十一回到自己的屋子,收拾停当后,才打开二公子自二个月前出巡后,寄回的第一封信。月十一原以为二公子还在记恨她,因为她为傅家一事的顶撞。而且后来直到二公子走,月十一都没能和他再见上一面。两个人个忙各的,唯一的一次相见还是隔水相望。

    细细的读着信中的每一个字,月十一觉得脸颊慢慢烧烫起来。幽幽的烛火下,月十一的眼波盈盈而动,心里面早已经把争执时的失望、气愤、委屈抛到九霄云外。情侣间哪有不吵架的,月十一倒是觉得她能够放下心里面的隔阂,是十分大度的表现。

    更何况二公子首先写信回来低头认错,一诉离情。月十一即便当初有过一拍两散的心思,现在也时过境迁,不值一提了……

    第二天一早,大公子赶到奇巧阁,打算查一下这边和山庄银钱往来的细账,竟被告知所有账目都是由陆钊一人保管的。大公子面上虽然平静无波,但是心里疑云遍布。他考虑再三,还是决定不要亲自去找陆钊讨要。毕竟,如果本禄讨要时,陆钊推搪塞阻,他还可以有个后手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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